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涣中心】瑶台(10)

 

  • ⚠️强迫情节

  • ⚠️流血情节




10.


  女人合掌摇筹,银烛高照,将她赤/.裸肌肤蒸出层淡淡的晕粉。


  海棠春睡足,当烛理红妆。


  就局时蓝曦臣本就在败势一方,纵是夺了金光善一枚枭子,仍旧难转胜负大势。不出片刻,又被对方一着截死,连夺两枚枭棋。


  他只余一枭二散,而对局金光善足有三枭三散。


  “大宗主势盛。”


  女人从案上拧身下来,似一只灵巧的猫。内室遍铺厚密青氊,她赤脚行步,几乎没有声响。绕棋案袅袅地走了半圈后,玉臂曼舒,攀上蓝曦臣肩头,对着他耳廓轻轻呵了口气。


  “公子弃局罢。”她婉声道,几乎是噙着蓝曦臣耳缘说话。纤白手指沿人眉骨脸颊柔柔地画过去,而后二指拈了他下颌,轻轻一转,将他目光从棋局上移开。“总好过——输得太难看。”

  



  身下腻湿泥泞。不知何时下了雨,泛出令人作呕的腥气。


  手脚仍是缚死的,挣脱不得。有人直接从他腕上踩过去。倘下面不是湿软泥地,这一脚足够让他再也拿不起剑。


  仙索如附骨菟丝,日夜侵夺体力与灵力,越挣则越紧。他最初还奋力挣扎,甚而厉声咒骂,直至指甲断裂,喉咙出血。意识到全无作用后,便只余沉默。任由这群温家修士如何侵/.弄/.亵/.玩,都毫无反应,甚至不睁眼。倘不是被迫动作时实在难抑的喘息呻/.吟,几乎与死人无异。


  蓝家人不成都是哑巴?他听见一人嗤道。我当只那二公子成日里不说话。


  一家养不出两样人,另一人笑道。他前两日不是还在说?到头来被兄弟堵得说不得了。


  忽而一声闷响,似是什么重物砸进了泥地里。一人嘶声笑道,今日便拿这开他试试。


  他脸朝下,阖着眼,只静静听着。不防被什么冰冷坚硬物事拍了拍脸颊。一人抬脚碾了碾他后颈,而后蹲在他面前,故意将手中长剑在他眼前晃了几回。宝剑示名士啊,蓝大公子。


  竟是朔月!


  深知惊怒只会招致更多羞辱。他深深吐出一口气,再次阖了眼。


  见他无甚反应,那人大觉无趣,一扬手将长剑丢到他身上。朔月是重剑,砸在脊骨的刹那他只觉胸口一滞,腥气直反上来。不出半刻,喉咙和鼻子里已经全是血。

  



  握剑的手竟捉不紧六支小小象牙筹。蓝曦臣身子一颤,那筹子直落下去。几支砸在案上,几支滚落案下青氊。


  女人幽幽叹了口气:“可惜了。”瞥过案上筹,又抬脚撩开氊上浓密兽绒,俯身去看案下的。“白筹三。”


  蓝曦臣不语,起手行棋。不护最险处那枚枭棋,反将一枚散棋朝后挪了三步,与另一枚散棋并立。


  败象如此,仍咬死不弃。女人颇惊讶地看他一眼,又转头看金光善。金光善倦怠地一抬手,示意她接着代自己掷筹。


  牙筹击玉案。“公子心如铁。”

  



  血气一股一股朝上冲。不欲使人注意到自己这边,他咬牙朝下咽。将将吞回一口,又有更多的反上来,沿唇角往外溢。


  强忍住胸腔剧痛,他深深吐息过几回,趁血气稍平,咬下一口泥土生生咽了,阻住血流。


  解了他那索子,有人道。三日了,别当真搞死。人死了,没好处。


  一阵笑骂推搡之声。片刻后有人过来,一把扯了他长发,将他身子拉起来,却不立时开仙索,只是玩味地盯着他看,又使腰间刀鞘去敲他肋骨。


  无衣蔽体,他知自己避无可避,只是阖着眼,不看人,面上也不动分毫。


  姑苏水米果然养人,那人笑道。好皮肉。


  仙索割断,那人松了手。青年似被抽了脊骨一般,软倒在他脚边泥地里,溅起一小泼浊水。


  大公子,倒是识时务些,屈尊动一动,又有一人凑上来,恨铁不成钢般大叹了一声。如此这般,使我诸人多难办。开索子本是为了好办的。


  话未毕,有人揽他退了一步,道,小心些。蓝涣修为不差。


  都是拿剑的修士,哪个便不及他了?倘他蓝涣当真有那能耐,何至于今日!那人嗤笑一声,凭着姑苏世家名号,才有人高看他兄弟二人一尺!如今他仙府都烧了,还端什么架子?哪个还视他作公子!


  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,先前开他仙索的人笑道。让他作那君子去,横竖还有十年。


  泥泞里青年忽然动了动。立时有人抄去一旁的朔月,不让长剑近他身。


  碎草污泥和着血,黏腻地梗在喉咙里,他声音嘶哑难辨。要我如何动。


  不想竟得了这样一句,一众温家人一时都怔了。短暂静默后忽有人撮唇长长地吹了声哨,哄笑雷动。他只觉身上一沉,有人骑/.跨上来,伸手捏了他下颌,掰过头颅,迫使他转脸看向身上人。


  那人笑道,好啊,来让阿兄教你。

  



  只两个回合,那枚孤立的枭子也被金光善吞去。金光善仍旧三枭三散,而他只余两枚散棋。


  枭棋没,则由一枚散棋进而为枭,如此相继,直至一方棋子尽被另一方吞没。


  舌香早被牙齿磨尽,只有寡淡粗粝的木屑,尖锐地抵着喉口,也像曾经咽过的一把泥土。瓮中酒已尽,只余手里最后一杯。他对美人与春月把盏,佳酿残香一并入喉。


  春色浮寒瓮,酒滴真珠红。蓝曦臣蘸杯中残酒,为一枚散棋点了朱。“此棋作枭。”  



    

  颈子被拗成诡异的弧度,有人倾身覆上来,口中腥气湿热。他从顺地仰首张唇,应和对方动作。


  青年身量已经很高,却还未及完全脱出少年的身形。肩背秀颀,手脚都修长,皮肉薄薄地附在骨上,不自觉地挛缩时仿佛蝴蝶挣茧。应和渐渐地成了索求,那双赤裸手臂攀上男人背脊,又失力地滑下去,如同惊涛骇浪里一线艰难系岸的舟。


  泥泞污迹掩不住他肌理如白石。二人交/.缠在一处,仿佛秃鹫攫住白鸟,又似饥狼撕扯羔羊。


  青年面上终于浮出了一个堪称意乱魂迷的神情。他生着一张极好的脸,却一连数日都是漠然的,仿佛泥塑木雕,此时这情动一出,反点得他眉目如春水动摇,慑人心魄的光艳昳丽。那手臂用力地攀上去,揽住身上的男人。青年仰首/.吻/.人,一路从他的嘴唇到下巴,再朝下,一寸寸到喉结,到颈侧。而后伏在那里不动了。


  男人神情恍惚,又有些奇异,似是得了不可言说的极乐,不住地战栗,颤抖,手指在泥地上抠出浅浅的印子。喉间逸出断续的呻/.吟,像是在笑,又像叹息。


  见他二人许久再未动作,旁观数人起初是笑,再后来便有些不耐。一人拾起朔月,抬手遥遥地戳了戳那人,笑道:如何?这便受不住了?


  然后他看见那青年在人肩后缓缓抬头,朝他一笑。眼神亮得惊人。


      半面鲜血间,一线雪白牙齿。


  大骇之下,众人急退,一时竟无人动作,只见青年抬手推开自己身上的人。


  男人头颅歪去,颈间赫然一道狰狞血口,竟是已经气绝。青年赤裸胸膛上大片淋漓鲜血,沿肌理朝下滴。他毫不在意,如同全然不见,只微一偏头,朝旁吐出一块带血的碎铁。


  咬下的泥土里除去草屑和冰霜,还混着锋利的残铁,不知是甲片,或是其他什么,也不知被谁一脚踩进了地里。他将那碎铁噙在齿间,承/.欢时,割开了身上人的喉咙。

  



  牙筹交击,声如碎玉。六枚筹子齐齐地白面向上。金光善执黑,如此他自己竟是寸步不能行。


  蓝曦臣笑了笑。盏中酒也尽,空余透薄琉璃盅,在他指间如一只失色将死的蜉蝣。他二指拈了那盏子,在盛冰的铜鉴里漱了漱,舀出半盏碎冰来,又复饮冰入喉。


  他朝后倚去,偏又向女人伸出手。“共饮一杯无?”


  “给人罢。”金光善笑了一声,意味不甚分明,“你处不过他。”


  蓝曦臣投盏掷筹。四白向上,他执那枚散棋行去四步,孤卒近河。


  女人掩帷而退,金光善亲自握筹。


  年轻的姑苏家主支颐看他,月与酒全溶在那双秋水似的眼里,似醒非醒,似醉非醉。


  月如水,天如水,刀光也如水。  

  



  被死人惨状骇住。片刻后,才终于有人动了。一声呼喝,刀剑四起。


  寒光劈空而来,刹那间他看清剑柄上那烈焰太阳纹。他扯起脚边男人尸体掷去,一声闷响,对方的长剑只斩中了那具血肉。腥气如涌泉,在狭小的囚室里弥散开来。


  仙索法障从天而降!


  这群温家人尚不至视他如无物。这处囚室一开始就上下布满了结界。他立时伏倒,团身一滚,抄去朔月的同时猛地一踹,当即听到人腿骨断裂的闷响。眼见那人软倒,他横剑一扫,将此人打进了法障里。


  杀死第一个人时,除了齿间咬的碎铁,他还下了禁言,是而那人至死都无半分声响。那时他便试着召剑,朔月却分毫未应。


  名剑有灵,越是上品灵器,越不易驭使。有道用剑如驯马,马匹性子越烈,越是难降,但也意味着越是一匹好马。他被人翻来覆去折腾了数日,滴米未进,咽进去的只有那口泥土与割喉时冲入自己嘴里的人血。早已陷入虚弱,竟至驭不得朔月。


  灵剑不出鞘,在手中只如一截铁棍。似是看出他无法用剑,余下三个温家人相视一眼,一同举剑逼来。他急退一步,矮身抽了一人腰间金错刀,错开剑光,反手将刀子直插进那人喉口,又一脚踹落他手里剑。另两道剑光斩落,他扯过此人颈子,直将人身作剑格去——


  那人还未完全断气,雪亮剑光清楚照出一个扭曲的惊怖神情。岐山宝剑削铁如泥,剑光落下的一刹,人便断作三截。


  杀气震动朔月,金铁长鸣,仿佛困龙将出。


  身上面上尽是人血,连眉睫都被浸透,黏腻沉重地,教人看不清眼前。长剑震得手腕都发痛,他横剑身前,深而缓地呼吸。


  “何须十年?”青年声音嘶哑难辨,“便在三日——便在眼下!”


  剑光自掌间出,一寸寸如明亮流水。溅起的却是大片浓腻腥红。




      烟杆叩案,一声轻轻的响,也似枯骨碎在掌心里。


  全不似先前落子慎重,蓝曦臣掷筹快,行棋更快。一摇即掷,筹落即走。枭棋稳居在后,散棋孤身直入。


  白筹三。黑筹二。

  白筹六。黑筹四。

  白筹二。黑筹二。

  白筹五。黑筹一。


  连走四个回合,金光善筹数竟始终输他一头,几枚散棋都困不住他那一枚。十六步后蓝曦臣拈了那散棋,轻轻一碰旁边枭棋:“夺双。”


  他余一枭一散,金光善余一枭三散。

   



  踢开两具新鲜尸体,他朝最后一人走去。那人先前被他踹断腿骨,又被朔月当胸一扫,直摔进仙索法障里。又因着那法障阻隔,反是因祸得福,蓝曦臣连杀四人,独他暂得未死。


  手起剑落,缚网裂破。又是一剑,两只断腕滚落。蓝曦臣斩去了他握剑的手。


  朔月长且重,虽说扫上他胸口时尚未出鞘,但蓝曦臣使了全力。玄门间蓝启仁严师之名远扬,而他正出于严师门下,一招一式,毫无轻浮,力量千钧,空手能砸断凶兽脊骨,更不说还握了一柄重铁。那人胸骨早被砸得凹下去,满口的血沫,见他过来,只连连叩首求饶。


  他立在一地的血里,漠然地看着人,不说话。


  “蓝大公子,泽芜君……”那人连声哀求,叩头出血,见他始终无动于衷,忽而似是想起什么,竟膝行至前,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腿脚,“蓝大宗主!蓝大宗主——”


  猛然间如雷贯顶。


      片刻前他连杀数人,毫不手软,此时却腿脚发颤,竟至朝后退了一步。


  “……当真?”


  他听到人声,恍惚地似是自己在问,唇舌却是麻木的。噙铁杀人时那碎铁也割破了他的嘴唇和舌头,只一动声,就是一口血水。


 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,那人喜不自胜,自觉能获生机,再次连连叩首:“当真当真,千真万确!蓝大宗主!蓝大宗主!”


  ——父亡而子继之。他竟已成家主。他为何已成家主?


  白日犹照人间,人间却再无皦日。  


    他不会再退了。他已坚如铁石。


  “不必如此。”


  头顶青年声音响起,仍旧是嘶哑难辨的,一字一句却咬得清楚。雪亮剑光照出一张满是鲜血的,年轻而漂亮的脸。


  “——记着今日是姑苏蓝涣取你性命。”


  

  

  银灯行将燃尽,光暗昏昏。兰膏混着蜡灰,在承盘里凝了薄薄的一层。


  摇筹过,蓝曦臣敲棋在案。“夺。”


  他仍是一枭一散,金光善一枭两散。

  

TBC.




  • 失去世俗的欲望……吐魂。

  • 所有六博相关都是你休自行胡编的,因为并不能懂(……

  • 金麟台也禁止不给妇女留评论!嗷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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