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涣中心】瑶台(05)


  • 我的脑子:美人🈶

  • 我的手:瞎几把胡搞🈶,矫组在逃一级选手🈶




05.


  蓝曦臣饮酒不上脸,一杯下去面不改色。兼着蓝忘机此前也从未见过他动酒,一时竟也分不出他是醉非醉。但他深知自己实是个酒量酒品都不大好的人,作他兄长,蓝曦臣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
  好在直至宴毕,他也只喝了那一杯,其他时候都静静坐在原处,毫无倚案之态,也不动盘箸,极是挺拔漂亮,硬是将饮宴场坐出几分祭礼的端肃来。


  常人一饮之后,大多会拣些肴菜入口,免着酒力上头。金光瑶长在风月之地,幼时便随人逢迎,惯会饮酒,现下见蓝曦臣模样,便知他平日当真是滴酒不沾,不由叹了口气。正要劝人进些饭食,尚未动作,不想上席蓝曦臣似已觉出,回首朝他一笑。


  灯火下那双眼睛极清明,目光近乎锋利,似极他同胞兄弟蓝忘机。虽是笑着,笑意却未到眼底,一瞥之间,已是剖腑窥心之势。从清河到岐山,再到如今兰陵,金光瑶数度易主而栖,自觉处事玲珑,观人便能知其心,却仍被蓝曦臣这一笑惊出半身薄汗。

  



  迎来送往之事,向来由金光瑶操办。百家清谈往往有数日之久,姑苏家主被安排在一处清净别苑。庭间凿渠引水,又铺白沙净石,并不如何大的一方院落,硬是造出些曲水流觞的味道来。


  小径通幽。免着旁人见家主酒后失态,蓝忘机早屏退左右,独自一人随侍蓝曦臣身后。蓝曦臣走在他前面,行步稳当,与白日在射猎场上别无二致。蓝忘机甚至疑心他是将那盏酒折在了案下,压根未曾入口。


  “倒也不必。”并没有回头,蓝曦臣就似已看出他心下想法,“不饮便拒,不拒便饮。如此小事,何须瞒人作文章?”


  “再者,”他又道,“自我幼时,至于今日,其间二十余年。数家兴灭,家主改易,独他金光善坐兰陵不变。如此人物,安得不当我蓝涣一杯酒!”


  他向来言语端方,纵是偶有戏谑,也是敛着的,不至逾界冒犯。此下一句却是金石朗朗,掷地有声,甚而隐隐有雄豪气。平日里他从不这样讲话,是而蓝忘机知此人确然已有醉意。


  又转一处檐廊,一丛盛放的牡丹直撞入眼。兰陵家纹是金星雪浪,金麟台上亦多植此花,白瓣金蕊,富丽无双。而此处竟是株红牡丹,花朵硕大如碗,花势胜火,颜色如新血。旁处皆为白石净水,又造枯山景致,极是素净,甚至近乎寡淡,独牡丹艳绝,照得一庭生辉。


  蓝忘机少时常出山夜猎,多识鸟兽草木之名,一见即认:“一品朱衣。”


  “上回至此,尚不见光景如是。”驻足遥遥看了片刻,蓝曦臣忽而一笑,“一时淡极,倏而又盛。实非中原气象,倒像东瀛面貌……他何时这般着意于东瀛了?”


  蓝忘机发现他酒后言语远比平时多,不由叹了口气。正要劝人去盥洗歇息,却听衣声隐隐,似一列女侍迤逦而进,立时道:“在外说话。”


  不料蓝曦臣道:“不必。”


  毫不顾忌旁人在侧,他径自揭了身上锦衣,掷在脚下。听那一声闷响,蓝忘机觉得他衣裳上至少缀了两斤玉石。好在那雅正之训似是刻在他骨子里,酒意也冲不去,蓝曦臣尚不至在人前袒裼裸裎,否则蓝忘机定会干净利落地敲昏此人。


  金光善好色,金麟台惯来夜夜笙歌,一众女侍对此早是习以为常,面无异色,只低眉顺目,款款跪伏下去。依然是一人奉一案,案上或置盘匜,或置盥帨,又有澡豆舌香青盐杨枝一应诸物,供人漱洗。不似席上那娇蛮乐伎,她们行止极柔顺,动作间几乎没有声响,也不抬头,仿佛不是活物,只是一列奉物传声的偶人。


  “春宵苦短。宗主邀泽芜君至芳菲殿一叙。”  

  



  虽不知他还能否听懂人话,蓝忘机仍是说了一句:“居心不善。兄长勿去。”


  应他的是又一声闷响,蓝曦臣除了发簪,抬手一理长发,那玉冠就沿他背脊直落下去,砸进脚边厚重锦衣里。蓝忘机俯身拾了,还置案上。又见他指间拈了簪子,如投壶般掷去,隔了半间厅堂,一小道白弧准准落入奉花银瓶,惊落一瓣春色。


  明日你最好自己记着将物事丢去何处了,勿教我去寻。蓝忘机心道。


  始作俑者对他的腹诽一无所知,去履踏席,在盥中掬水而饮,一漱之后,径自吐在案下。见他至少没有喝下去,蓝忘机略略松了口气,手上浸过巾子,正要给他。不防蓝曦臣一扬手,似是不耐烦被扰,立时挥了他半面冷水。


  一报还一报,算是知道自己醉时有多难侍候。蓝忘机叹了口气,权且随他折腾,只在一旁守着。


  本当他除衣去冠是要就寝,不想此人竟是直朝外去,俨然赴邀模样。蓝忘机将身一挡,冷声道:“兄长且慢。”


  他自然不想与自家兄长动手,但蓝曦臣显然已是不大清醒,不能以常人待之。倘他执意要走,蓝忘机大抵只能用强,否则如何拦得住此人。


  早过了十五岁不解人事的年纪,他一见那些女侍与所奉之物,心下便知。芳菲殿是兰陵金氏家主寝居,金光善邀客不在正堂,反至私室,又遣美妾送净水香料等物。这绝非待客之仪,而是命人清净身体,侍奉贵主。金光善不以家主之礼待姑苏家主,而是视人作娈童!

  



  面上清水未干,沿长睫鬓发朝下渗。蓝曦臣似是极不耐地摇了摇头,将蓝忘机大袖并一只手全捉了去拭面。他手劲极大,饶是蓝忘机,都在被他攥得微微抽了口气,却一句话都不说,任人动作。


  离得近了,无需费神去辨,蓝忘机知他已是酒力上头,连站都不大能站稳当。换作旁人,大抵会叹一句扶起灯前,醉玉颓山。奈何对着一张和自己八分相似却眉目生春的脸,蓝忘机只觉诡异,正欲作符将此人封回里间,却见蓝曦臣开口。


  “你道我不知?”他说得极寻常,一点似笑非笑神色,“婉承身下,辗转求欢……我如何便不知?”


  心头忽而一窒,如坠千钧。蓝忘机明白,自己窥到了他那一丝深埋心底的密辛。


  “……兄长。”他咬牙道,一时竟抑不住尾音颤栗,“兄长此时是醒,是醉?”


  春月溅地如水。蓝曦臣身上只松松裹了里衣,长发不束,鬓边颈间仍有未干的粼粼水色,立在月下,濯濯如新出浴。他微微一笑,似是全然不解胞弟想问的究竟是什么,又似早已心如明镜。“忘机觉着呢?”


  “他不视我作一宗家主,我自也不将他作一宗家主看。”忽而转了话端,他不待蓝忘机应声,抬手一指。“牡丹甚好。何不与我一枝春?”


  蓝忘机喉咙一梗,半晌无言。蓝曦臣也不急,径自在庭间曲水边坐了。他并不踏屐,赤足踩上细细白石,衣裾与双脚全浸在水里,竟是坐定等下的模样。


  酒后之人,不堪理喻。蓝忘机深深吐了口气,决心不再与他纠缠,直去劈了最盛一枝来,又删削碎叶,免着伤手。将那牡丹与人时他忽而起了试探心思,不直给蓝曦臣,反将花作剑,横扫人面——


  一道暴起的银弧!


  本意试探,蓝忘机几乎没有使真力,剑势乍起即收。蓝曦臣手上却毫不留情,一大道灵力直劈过来。他急旋而退,全仗着熟悉蓝曦臣招式,堪堪闪过。灵力斩落庭间水,大泼的碎珠溅玉。那珠玉砸在枯山造景上,立时一片密密空洞,层累如蜂巢。


  飞水余势,尚能穿石。不难想象倘是落在人身上,将是如何惨状。蓝曦臣平日极少动手,偶与子弟门生作势,也是收着力的,酒后倒是真真正正的六亲不认。


  他切身受过这六亲不认,也见过这六亲不认如何落在族人身上,默然片刻,不由叹道:“兄长入他芳菲殿,手下留情。”又道,“收拾狼藉,我比不得兄长。阿兄念一念我罢。”


  “金大宗主?”蓝曦臣笑了一下,似是不甚在意。“我动他?倒是无甚必要。没好处。”


  那朵一品朱衣落在他衣边水里,他俯身拈了,拂去其上水珠,又极喜爱似地凑近去看。


  “忘机啊,我今衣冠剑履俱在你处。”他道,“勿轻弃。”


  先时蓝忘机专挑了最盛一枝,牡丹开得正满,花瓣重重如千层楼阁,一股堂皇的艳势。而他容光竟比牡丹更盛。 


  花上犹自滴水,盈盈如春露,沿他衣襟没入更深。


TBC.




  • 我的脑子:六千字内必搞完瑶台全部

    我的手:一万字了!涣终于脱了!终于!(……

  • 5555金麟台也禁止不给妇女留评论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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