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姑苏亲情向】明月照我(54)

  • 阴郁美人家主+3




【篇二五】表里俱澄澈(1)




    本欲使座间医修送人回去,动作时却觉襟前一紧,原是蓝忘机又攥了他衣裳,纵是昏去也不放手。众目之下,蓝曦臣实是无心争扯,索性反手脱了身上麻衣,将人包裹严实。方要起身,低眼又见那张与自己极似的脸,血气淡薄,眉毛微蹙,长睫几乎要掩在眼下的阴影里,心下终是不忍,叹道:“罢了。我自送他回去。”


  深知胞弟性子,不愿人见狼狈模样,蓝曦臣便也不走白石山径,而是择了条童子采药的小道。小道旁不似山径有石灯,好在晴夜里月光明亮,他又目力极佳,倒也行路无碍。


  只是一时力竭昏去,片刻后,蓝忘机便醒转过来。觉出自己是被人抱着,立时耳根一热,闷声道:“……兄长。”


  道旁草木不修,枝叶横生,蓝曦臣怕伤及人面,又见他醒了,便道:“朝里些。”


  人不应,却有簌簌衣动,蓝忘机果真朝他怀里转去,额头抵上他胸口。隐隐的草木辛香。


  几日里蓝曦臣几乎是嚼兰以为食。纵是现下已经吹了半宿风,又近过火,仍是连烟气和北风都掩不住他身上的椒兰味道。蓝忘机在他怀里静静倚了片刻,忽而低声道:“我自己能走。”


  蓝曦臣只作没听到。不多时,却又觉出怀里人微微挣动。他懒怠多讲,只淡淡道:“倘是当真不想要那腿,现下便给你打折。免着劳动含光君再折腾。”


  寥寥几句,却俨然已是有些怒了。觉出他火气,蓝忘机抿了抿唇,不再言语,只僵着身子任由自己被抱着走。


  拖了伤腿一路行至蓝洵居处,先前是因着生死之事,情动于中,心下激荡,反觉不出多少疼。此时静下来,冷风一吹,周身酸冷砭骨,不出片刻竟是有些受不住。心知这一遭确然是自找苦吃,他便也不说话,只咬着唇硬挨,不多时已是意识恍惚。


  见人不言不语,身体却渐渐绷紧了,手下衣裳又是汗潮。蓝曦臣知他撑不了多久,却不敢使传送符,怕灵力波动人更受不住,只得加快了脚下步子。

  



  半夜无人,静室里灯火尚明,火笼却已熄了,好在暖意尚存,兼着墙内夹抹过赤石脂,不透寒气。蓝忘机沾了床榻就蜷成一团,却死死咬着牙不出声。


  给人去了身上麻衣,又揭过衾被裹好,蓝曦臣放他一人先缓息片刻,自己去新起火笼并温药。转过屏风,却见外间案前与青席上血迹赫然,不消想都知是蓝忘机挣扎起身时新呕血。


  施净符清了那血迹,又看着药温好,他才又进里间去。


  蓝忘机蜷在锦衾间,却不再辗转挣扎,不知是缓过来了,还是疼得已然昏沉。他拿过那冰凉腕子探了片刻,觉着乱象稍缓,比及在蓝洵旧居时好些,便自外间端了药来,又去唤人。


  胃腑发绞,蓝忘机实在是一口都喝不下去,又不想再招蓝曦臣发火,只得勉力往下咽。好容易喝了半碗,早是一身的透汗。


  蓝曦臣平静地说:“不喝便罢。”回身收了碗勺。


  无端地心下一冷,觉着人又要走,急急开口欲言。不想一动作,又是止不住的内腑反逆,他立时咬了唇,试图往下压,却是徒劳,伏在榻边将药全吐了。


  蓝曦臣在榻边守着,也没有避,任由蓝忘机吐了他一身,只轻轻给人抚着后背。待过许久,见他终于缓过来些,便将人扶起来,又在身后垫了高枕,免着躺下又忍不住想吐。


  少顷便有温水送到唇下,让他漱过两回。再片刻,又是锦衾揭开,一包温热青盐塞进怀里,暖着冰冷作乱的胃腑。手腕也被捉出,有人压着内关穴细细地揉。却不再有人声。


  长久的静默,蓝忘机终是抑不住,哑声道:“兄长,我……”


  “不必与我讲。”蓝曦臣淡淡打断他,“倘是觉着对不住,去同医者讲。”


  片刻后,又道:“消一消汗,给你擦身。”


  蓝忘机微微一僵。觉出他隐有抗拒,蓝曦臣也不多言,只道,“别和我倔。”

  



  几近气力全无,他完全抵不过蓝曦臣,只得任人动作。蓝曦臣襟前与袖子上全沾了他吐的汤药,索性也脱了上衫,只着下裳,浸过巾子去给人拭身。


  肌肤乍而着水,他不由微微一颤。蓝曦臣手上一顿,道:“冷热说话。”


  蓝忘机咬了咬唇,只道:“……无事。”


  在蓝洵庭下时,问灵琴响,他曾见人自白帷上走下,音容形貌一如生时,便觉着是自己眼目复明。但后来蓝曦臣抱他自小径走,他能觉出人襟间兰气,觉出风里霜寒,却不见草木明月,方知先前那并非真人,只是音声惑人,徒生幻相,与眼明无关。


  眼前一暗,原是蓝曦臣身子挡了灯火,几乎将他揽在怀里。他仍是看不见,只能听见漉水声和隐约的吐息。


  蓝曦臣动作极小心,水流避过肩后新伤,方朝他脊心处去。蓝忘机僵着身子任人动作,忽而又觉隐约药气,心下一震,挣扎着抬手去抚那处。


  伤处已经收口,蓝曦臣觉着棉纱碍事,早已不缠,只敷药而已。几日里动作间偶有牵扯,实是疼痛难忍时,便嚼椒兰叶强压。一路抱了人过来,伤处又开始叫嚣,一动便疼,他不好再使右手,只用左手给人擦身。此时见蓝忘机竟是想碰,立时侧身避了,淡淡道:“做什么?没规矩。”


  见人又抿了抿唇,手垂下去,竟似有几分委屈。蓝曦臣微微一叹,终是不忍再多说,只换了新水来,取一支银簪挽起他长发,又浸了巾子,给人拭过颈间。系玉的朱丝绳沾了水,转眼便浸作深殷,竟似一道细细血痕,直刺得人目下发酸。


  “修远之事……又不是不允你去。急什么。”他叹道,“现下腿还疼么?”


  蓝忘机摇头。片刻后,又哑声道:“我去寻兄长。”


  “我能去哪里?”蓝曦臣新取过洁净白衣给他披了,又复揭过锦衾,摸过青盐尚温,方放下心来,为人拢实被角。


  静了片刻,他忽而又一笑,道:“纵我哪一日当真去了,也不会给人留一摊乱麻的。忘机大可放心。” 

 

  言下直指亡父青蘅君。蓝忘机实在听不过,心如哽噎。偏又有极度的虚乏疲累,不由分说地当头压下来,他竭力抵了片刻,终是撑持不住,陷在枕衾间沉沉睡去。


TBC.



  • 明月完结倒计时!快乐!我踏马终于要写完了!虽然不知道实际上还会有多少废话

  • 缓缓copy美人 @刀 ,云深不知处禁止不给妇女留评论,嗷~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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