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姑苏亲情向】明月照我(33)

  • 日常低魔√

  • 你涣,云深不知处一级跑酷选手√

  • 私设如山,前情见《识得春风》




【篇一六】同袍与我违(3)




      雷震隐隐地从天边来。圆月斜向山头,又被山头的阴云掩盖。


  蓝曦臣微微皱眉,停在江滩一处凹坑前。里面已经积了浅浅一层水,边缘模糊,不甚分明。常人经过,大抵是不会在意的,但偏生他认得这印迹。是马蹄踏过。


  姑苏是水乡,河渠纵横,多船而少马。蓝曦臣虽是生于高门,见识广博,本来也不至广博到相马一门上去。但射日之征中他曾与赤锋尊聂明玦结义,北地之人本就惯马,清河出良驹,聂家修士更是长于驭马相马。彼时他多有奔赴各地之需,蓝忘机时有奇袭,一日一夜疾行千里,倘是全凭灵力御剑,纵是到了地方,也无力再战。是而一来二去后,蓝曦臣便也同聂明玦学了些识马的法子,虽不至精熟,临场却也用得上。聂明玦对此非但不藏私,甚至令麾下修士将良法教与姑苏修士。


  而今故人新去,清河聂氏的宗主已是聂怀桑。


  蓝曦臣微微一叹,伸手去比那蹄印。他精于管弦,手指修长,那印子却比他五指伸开还大出一圈。虽说时间久了,蹄印自然比刚走上去时大而浅,但仍能想到这本是只如何硕大的马蹄,行过时踏得如何深。行商走旅本不会用到如此马匹,载了人,或是载了粮米丝绵等寻常用度,也不应是如此负重。


  这该是载着金铁。或是弩机。


  正凝神思索,不想眼前那一小片积水微微震颤,俨然人马逼近的动静。他本欲匿了身形,心念一转,却只立在原处未动。


  果不其然,片刻便听得身后马蹄,有人厉声道:“尔乃何人!”


  兰陵口音。


  蓝曦臣忽而记起一桩事。数日前蓝忘机使召阴旗,致使方圆数十里的怨气皆朝云深不知处去。以防怨气侵扰常人,蓝启仁曾率修士至彩衣镇,以琴音驱邪除祟,归回后,言道镇子里近来似是常有兰陵的行商走马。彼时姑苏蓝氏的清谈会将近,他便并未多想,只道兰陵惯行商贾,大抵是随自家修士来。


  而兰陵亦在北地,其间人惯商贾,多行旅,又与清河地近,清河出良驹,故常有往来交易之事。


  见他不应,那人又喝道:“夜半有禁,不可走动——”


  “兰陵人氏?”蓝曦臣转过身,冷冷地说,“我在此二十年有余,竟不知姑苏城外何时有这等规矩。”


  那修士骑在高头大马上,挽鞭负弓箭。见眼前人形容平平,面有疲色,无冠无带,只着白衣,襟前数道泥迹尚湿漉漉朝下淌水,便道是寻常落魄人。射日之征后众家推举金光善为仙督,兰陵金氏声势一时极盛,族中修士矜傲骄狂,在外行走时无不是拿鼻子看人的。此时见人非但毫无恭谨退让意,只长身直立,甚至隐有压人一头之势,当即喝一声“无礼”,长鞭直抽过去。


  金麟台财多气盛,自然不会在用度上亏待修士。那马鞭亦是灵器,虽远不及云梦江澄的紫电,但当真落在身上,纵是修士也得吃些苦头,倘是寻常人,少说得躺十天半月。


  鞭声破空,蓝曦臣却并不躲闪,长鞭落下来时他展袖翻腕,竟是一把擒住了那鞭梢!


  不想人竟敢上手接鞭子,那金家修士大惊,不及挽弓搭箭,只见鞭梢白光一跳,随即一声清脆爆响,方才他使出去的灵力竟逆流而回,登时半边身子都似挨了那重重一击。下一瞬手上骤然传来股巨力,刹那间天地倒悬,座下失力——


  他竟被那人从马上生生扯了下来!


  人坠马,马匹惊起长嘶,眼见那两只沉重前蹄就要踏到人身上,蓝曦臣旋身急去,踏鞍登马,一把挽了缰,将马首拧得直偏过去,喝道:“走!”

  



  箭矢破空而来,蓝曦臣一低身子,利铁从耳侧呼啸过去,只削下一缕长发。


  林间忽而显出无数魆魆的影,人人挽弓搭箭。似是慑于杀气,座下马匹渐渐慢了,纵是如何驱策都无用。最后甚至停了下来,微微颤抖,四蹄不安地踏着地面,泥地上片刻便现出四个凹坑。


  马匹停住,箭在弦上不发。


  一人负弓持剑,驾马出阵,冷声问:“竟不知君自何处来?将向何处去?”


  倒是比前一人守礼很多。蓝曦臣不合时宜地想。


  西域人善幻,多异能。青蘅君蓝珙曾与一名胡姬相亲好,亦习得胡语与变幻容貌之术。蓝忘机十五岁时,世家子弟赴云深不知处听学,青蘅君便使这术法瞒过他们一回。彼时除去蓝启仁,无一人识出他本相,甚至亲子蓝涣蓝湛亦是如此。


  现下蓝曦臣也使着这术法,略微改易容貌,以免被认出来。但因着父母俱已去了,他对这幻术着实生疏,又无明镜相照,不知效果究竟几何。


  但从上一人看,至少算不得失败。倘是那修士识出姑苏蓝氏的宗主,也不至如此无礼。


  兰陵长于弓箭。周遭修士皆是挽弓搭箭,而他手无寸铁,一旦妄动,便将是数箭齐发。唯有方才发问之人箭不在弦,只负弓在背。蓝曦臣稍稍估量过一回距离,倒生出几分妄动之意,只座下马匹却是一步不前。


  他微一夹马腹,示意急行,马匹却仍是不动。


  龙颅突目,平脊大腹,骨筋匀壮,分明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子,不应如此胆怯。蓝曦臣尚不及细想,便见那出阵发问之人已握住了腰间剑柄:“回话。”


  他并不讲乡音,只拿雅言回道:“自来处来,朝去处去。”


  言语一出,仿佛电光石火!


  良马识人,这匹驹子之所以不进不前,非是畏惧杀气,而是认主。并非原主,马便拒听号令。蓝曦臣自然学不来那兰陵修士讲话,但此马肩高骨阔,显然是一匹胡马——


  少有人知,他幼时驾马,并不是亲父青蘅君,蓝启仁,又或任何一名世家修士教的,而是师出胡姬。


  一声尖锐长哨冲口而出!


  胡马识北音。


  座下血肉猛地绷紧如钢铁,又舒张,只一步就近至那负弓修士面前。不待他拔剑,蓝曦臣探身出手,攥住那雕弓一端,借一冲之势,当即夺弓到手!


  人哪里能同马匹角力,那修士当即被掀翻在地,惊起一片人声马嘶。射术本就求准头,一扰之下箭虽离弦,大都朝他处偏去。


  蓝曦臣纵马疾驰,身后箭雨如飞蝗,纷纷而落。夜色中有人厉声道:“拒马!拒马——”


  前方大索纵横而起,缚仙网开!


  他伏身贴在马上以避箭雨,一手挽了两缰,另一手持着那张夺来的弓。兰陵善造弓箭,长弓两端皆以象牙作弭,洁白坚固。方才夺弓时,那象弭便在他掌心划出一道深长的伤口,血顺着弓弦直往下滴,又被马蹄扬起的泥土卷去。


  只是一张空弓,无箭无矢。但他是姑苏蓝氏的修士,本就不需用箭——


  马速极快,转瞬间那巨大罗网距离只有数丈。


  “空弓弦!”不知是谁眼尖看出,惊声道,“小心弦杀!是蓝家——”


  弦声撕裂罗网,如利刃裂帛。


  烈马冲出枷锁!

  



  狂风呼啸,尖锐地划过耳侧。他将脸埋入骏马浓密的鬃毛间,也似埋入胡姬浓密的鬈发。


  “曳落河。”已经记不起更多的句子,蓝曦臣只低低地说,“……曳落河。”


  胡语,意为壮士,犹言勇者。



  

  马蹄声如擂鼓,转眼又隐在更沉闷的雷声里。


TBC.



【注】

“曳落河”的梗出自《旧唐书》,意思是壮士,健儿。可能是突厥语



  • 我为什么总是在搞一些完全没有生活经验的东西……

  • 悄悄copy 美人儿@刀 ,云深不知处禁止不给妇女留评论!嗷呜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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