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姑苏亲情向】明月照我(9)

  • 双璧亲情向。各种亲情向。

  • 养蓝&养金。虚假的爹&真实的爹




卷二·日月照之何不及此




【篇五】亲昵怀反侧(1)




蓝曦臣转醒时有一瞬的恍惚,不知今夕何夕。眼前一片沉暗,若不是片刻后能勉强看到些轮廓,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已经被夺去了。五感混沌,与外界似是隔了层纱,影影绰绰地辨不分明。试图调动周身灵力,却没有分毫回应。


他立时想起射日之征时化丹手温逐流,薄汗当即透了一身。


他自幼便被教导治心,遇事不得慌,不得急,盖因慌张急躁除了乱上加乱之外于事无益。蓝曦臣也向来自认做得甚好,无论是云深不知处被烧,还是父亲亡故,又或射日之征,以及之后胞弟蓝忘机与自家长辈刀剑相向,他至少在面上都是副处变不惊的模样。但当灾厄真真正正地落在身上,从来赖以立命的灵力如今倚仗不得,他才发现,自己仍会无法抑制地恐惧。


强迫自己静心调息过片刻,发现金丹仍在,蓝曦臣才缓过一口气,接着强迫自己考量当下的情状。


并非被化去金丹,也不是被什么物事封了灵脉。用不得灵力,是因为“没有灵力”。那些似是与生俱来的力量莫名消失了,蓝曦臣凝神吐息时甚至还能感受到周身灵脉攀附着经络,像是铺在骨肉间的水网,只这河渠现下空空荡荡,一点水流都无。


好在他此时手足俱全,下手的人并没有一时兴起给他来个断手断脚,也没有取走他的眼睛或者舌头。蓝曦臣四下里摸过一回,都是坚硬粗糙的石壁,想来不是地底便是山中。


确认无法在一时半会间自行脱身后,他反而平静下来,朝虚空淡淡道:“你想要什么?”


幽囚一宗之主的地方,不可能无人把守。蓝曦臣知道有人听得见。


没有回应。


他也不急,反而道:“若是当真想要些什么,也不该朝我来。朝忘机去。”


初醒时五感模糊,过了些时候目力耳力才逐渐恢复。蓝曦臣隐约辨得些动静,略停一停,接着道:“若是你手里制着忘机,因着他,我大抵什么都会给你。但你现下却来制着我,因着我,忘机能给你什么?”


他叹了口气,像是同稚子言说什么事情一般,极耐心地一字一句道,“不会有什么的。”


仍然没有回应,只某一处的呼吸似是重了几分。蓝曦臣也不以为意。三年间他同蓝忘机长谈,多是此种情形,对此早已习惯。“又或是,你想从我这里取走的,忘机给不了你?”


还是寂静。蓝曦臣自顾自地说下去:“那便只有这性命了。”


他身量修长,在逼仄的岩洞里委实有些拘束,连手脚都舒展不开,只得挺直背脊靠着石壁,勉强调整出一个不那么难熬的姿势。


黑暗里另一人的呼吸越发清楚,却始终沉默。


蓝曦臣叹道:“不应声,不露面。是觉得在将死之人面前没有必要呢,还是说,怕被宗主识出声音相貌。”


他扬起头,朝一片黑暗的虚无微笑。声气淡淡,却仍有股不容置疑的威势透出来。


“——我姑苏蓝家子?”

 


 

兰陵。金麟台。


殿堂里灯火通明,地上铺着厚重的青氊。小孩子百无聊赖地在上面滚过一圈,又滚过一圈,直到后背抵上案脚,才停了下来。金光瑶进来,见金凌趴在案几下面,不由得提了十二分的心,怕他一抬头就磕到脑袋。


金凌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他,探出头大声道:“小叔叔!”


金光善尚在案后坐着,金光瑶不敢显得和金凌太亲近,只微笑道:“阿凌。”


金凌不满地鼓起脸颊。金光瑶往常见他时,总会从袖子里取出些有趣的小物事,前两日还答应给他寻一只小狗来。他不知今日小叔叔为何如此冷淡,于是在金光善膝边又滚了一圈,从案几下蹭出来,就朝金光瑶跑去。


金光善沉声道:“金凌,回来。”


屏风旁的侍女袅袅上前,朝孩子伸出手。金凌心下虽仍有些疑惑,但他今日已经在这里待过许久,现下天色晚了,早已是昏昏欲睡,便也不顾金光瑶了,任由侍女把自己抱起来,朝里间行去。


片刻后却又扑腾起来,侍女险些抱不住他。“我的剑!”


他之前在金光善膝前趴着,岁华自然也是放在那里的。也只有他,才能在兰陵金氏宗主面前抱着一柄剑晃来晃去。侍女柔声劝哄,但金凌哪里是能哄得住的,不出片刻就哭声震天。


金光瑶头疼地揉了揉额角。他知金光善生性多疑,自不会去他身边取剑给金凌。此事从轻说是妄动,从重说就是存谋害之心,遂立在原处未动,只笑道:“阿凌,大丈夫当顶天立地,怎么还哭鼻子呢?”


金光善道:“是自己的,便自己来拿。还要旁人替你拿不成?”


话是对金凌说的,但金光瑶心知这是在警告自己,默然不语,垂手肃立。


孩子尚不解事,从侍女怀里一跃而下,抱了长剑,却不走,伏在金光善膝上,仰脸道:“阿翁。”


他生得太像金子轩。金光善抚上他发顶的手滞了一瞬,最终只是道:“拿好了,去罢。”

 


金光瑶殷勤地上前,为金光善添茶:“父亲为何还不休息?”


金光善挥开他:“你前几日去姑苏,见他家宗主如何?”


金光瑶小心收了茶盏,笑道:“泽芜君尚安康,还向我问起父亲身体如何。”


金光善冷哼一声,道:“我倒是忘了,你和那蓝家宗主是结义兄弟。”


金光瑶心知他是疑心自己暗中交结别家,拉拢党羽,忙道:“小辈间称兄道弟之事,哪里能作真。纵是我当真想交结泽芜君,姑苏蓝氏雅正为训,最重清誉,怕是也瞧不上我这般出身。”


金光善道:“自己清楚就好。”片刻后,又颇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,“最重清誉?他家十余年前出了青蘅君,包庇弑师罪人,现下又出了个蓝湛,包庇夷陵老祖。可真是子甚肖父。”


青蘅君身亡已有数年,金光善对他仍是称尊号,对其子蓝忘机却直呼名字,显然是不放在眼里。金光瑶佯作不解其意,应道:“听闻泽芜君下了家法重责,又加禁闭三年,所以近三年玄门间不见含光君踪迹。”


金光善道:“他二人同胞兄弟,就依着蓝涣那等温吞性子,能下手罚他才是奇事。定是没少听蓝启仁的。”


他说着又去摸那茶盏,不料盏中茶水已经凉了。金光瑶极有眼色地给他换了盏热的,又为他按揉起肩背,笑道:“阿瑶不察,竟让父亲劳累至此,实为不孝。”片刻后,接着他的话道,“久闻蓝先生性子方正,在云深不知处掌罚,不纵至亲,今日听父亲说来,果真如此。”


他手上力道正好,不轻不重,金光善惬意地眯起眼睛,道:“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此人名作治玉,却着实是块石头,不知变通,不识时务。云深不知处被烧后,我兰陵金氏曾躬身请他至兰陵做高位客卿,横竖他兄长有亲子,死后也轮不到他做宗主。不想竟被严词拒绝。三年前因着他兄子蓝湛闯下的事,云深不知处师长同罚,蓝涣便夺了他尊号与罚权,至今未复。此人颇有几分才能,也算是堂堂玄门名士,不想竟把这才能全耗在什么讲学间,至今碌碌,屈居小儿辈之下。换在二十年前,谁能想到蓝家二公子命将如此!”


金光瑶笑道:“泽芜君与含光君年幼丧母,未至弱冠又丧父。蓝先生身作他二人的叔父,平日里多看顾些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

金光善动了动肩膀,金光瑶立时停了手,回到堂下恭敬侍立,听得堂上金光善懒懒道:“又不是他亲子,上心作甚。放任不管,旁人说无情无义,管得多了,保不准那小儿辈便心怀怨恨。”


他说最后一句时看着金光瑶,似是另有所指。金光瑶当即跪下去,垂首道:“孟瑶能认祖归宗,已是幸事。父亲若能教导几句,感激还来不及,哪里敢怨恨!”


金光善盯着他,道:“若是我同那蓝启仁一般,下手鞭杀你呢!”


说得似是当年把金光瑶一脚踹下金麟台长阶的人不是他一般。金光瑶仍维持着垂首长跪的姿势,咬牙道:“父教子,子敬父是天经地义之事,虽死不敢怨!”


金光善冷笑道:“巧言令色,真随了你那娘亲。”


见金光瑶沉默不语,他接着道:“我说子轩一句,他能给我顶回十句来。要是动手打他,他怕是会抄自己那剑打回来。”说着鼻子里喷出个气声,不知是叹惋还是讥诮,“有血气,有性子,这才是我兰陵金家好儿郎!”


金光瑶清楚自己无论如何回话,到头来都会被金光善骂,不回话更会被骂,他在金麟台这些年早已习惯。只未想到金光善今日无端提起金子轩来,竟也不由得心神一震,片刻后,方道:“不敢与大公子相比。”


金光善冷声:“他是我亲子,我偶尔说他几句,都清楚他心下定是有怨恨的。更别说你了。别以为我不知你近来心下想着什么。最好给我都收起来。”


金光瑶跪伏在堂下,手心和背脊渗出细密的冷汗,大气不敢出。不想金光善却再未接着先前的话头,只轻声重复了句什么,短暂静寂后复而又道:“听闻射日之征后,姑苏蓝氏有一支门生投奔我兰陵。”


金光瑶恭敬应道:“是。为首者名作苏涉。”


金光善道:“姑苏蓝氏也是玄门世家,不至于亏待门生,他却是为何转投别处?”


金光瑶道:“蓝家规矩谨严,外姓门生,免不了被宗亲子弟压着一头。此人也心气颇高,不愿无端作人下,便转投兰陵了。”


金光善慢悠悠道:“我还道几年过去,蓝涣总该有些长进,不想还是如此。空与蓝湛有双璧之名,实实是玉璧无当,宝而非用。门生客卿留不住,犯了大忌的宗亲,按理合该逐出族门,倒护得很严。他家族老子弟我也识得大半,有几人也颇有些修为,只因着不是宗主一系,一样被压得死死的。”他说着笑了一下,眼神里甚至带了几分玩味,“含光君险些被鞭杀,旁系宗亲不得重用,门生被迫转投别家。你说他们会心生怨恨吗?又会去怨恨谁呢?”


金光瑶摸索着他的性子,道:“论情,泽芜君为含光君兄长,亦是姑苏蓝氏中一人,血浓于水,应是不好生怨的。论理,泽芜君是宗主,他人哪里敢怨恨宗主呢?”


金光善淡淡哼了一声,不再多言,道:“你回去罢。”


金光瑶垂首应过,站起身来。堂下并不像堂上般铺着青氊,只有冰凉的白石。已是深秋夜晚,他在地上跪了许久,双腿都麻木了,只得慢慢挪身出去。不料又听得金光善道:“站着。”


他急忙回身,躬身道:“父亲有何吩咐?”


金光善沉吟片刻,道:“明日叫苏涉来见我。他离姑苏蓝氏日久,也是时候去会会旧师旧友了。”


听他说了这半日,金光瑶已经大略觉出他是什么打算,不免有些迟疑:“苏悯善虽与姑苏蓝氏并未闹到断义地步,但到底是转投了别家的门生。现下又教他去见蓝家人,怕是有些为难于人。”


金光善冷冷道:“怎么,你的人我用不得?”


金光瑶一怔,忙笑道:“父亲说的什么话。金麟台上什么人不是父亲的人?别说一个苏悯善了,连同我自己,哪个不是任凭父亲吩咐?”


金光善对他这一套言语已是不耐烦至极,道:“滚。”


TBC.



  • 我踏马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……

  • 日常copy @刀氏女 ,云深不知处禁止不给妇女留评论!嗷呜!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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