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姑苏亲情向】识得春风(2)

  • 双璧亲情向。各种亲情向。世界观CP忘羡。

  • 奶涣:欺负奶湛爽,一直欺负一直爽【。



【2】世间何处无春风


蓝曦臣素来性情温和,蓝忘机与他是同胞兄弟,共处的十余年里都少见人动怒。他不知是何缘由,一时也不大敢问,只收了书卷默默跟在后面。


两人沿石径一路行去,春风微和,衣袂飘飘,真如两只将飞的白鹤,引得无数世家子弟回首观望。


眼见将至雅室,饶是蓝忘机,也终于按捺不住,道:“兄长,究竟为何事?”


蓝曦臣一怔,意识到自己失态,道:“是我失礼。”


蓝忘机微微摇头,道:“兄长不必如此。”


蓝曦臣从袖中取出件物事,示意他上前去看。


那是一片雪白的短羽,颜色光润如剖玉,羽管末端却是一点殷红,看着便觉出瘆人,似是从什么飞禽身上生生拔下来的。


姑苏蓝氏自幼诵《诗》,求其雅正端方之义外,亦多识鸟兽草木之名。蓝忘机略想了想,便道:“是鹤羽。”


蓝曦臣微笑道:“听闻忘机前些日子在藏书阁誊写古籍,当是读了不少书。我今日权来问一问,鹤羽有何用处?”


考校突如其来。蓝忘机抿一抿唇,道:“人毋故,而鬼攻之不已,是是刺鬼。当以桃为弓,牡棘为矢,羽之鸡羽,见而射之,则已矣。鹤羽较之鸡羽,灵力更盛,但究其用途,亦不出此外。”


蓝曦臣道:“不错。忘机在何处读到的?”


蓝忘机下意识应道:“云梦睡虎地日书。”


此话一出,他便觉出些不妥来,日书里记述的多是常人择吉凶避鬼祟之法,对他这等世家子弟而言,却是不大必要。又思及这是云梦之物,连带着又想起好些事端,竟觉得颊上发烫。好在蓝曦臣并未多问,只笑道:“前两日还听先生说,怕那云梦来的魏公子扰了你读书。今日看来,却也未曾扰得。忘机果真是心静。”


蓝忘机默然片刻,低声道:“没有。”


蓝曦臣收了那鹤羽,复笑道:“忘机是说那魏公子没有扰你呢,还是自己没有心静呢?”


蓝忘机拂袖而去。

 


雅室是会客之地,姑苏蓝氏不好雕饰,此地也只是数张几案,一炉清茶而已,却自有疏落清透之意。案前已有数人,皆是纤腰束素,绿鬓云鬟,竟是一众少女。眉眼间稚气未脱,年纪最长的也不过十五六岁,均未系抹额,非蓝氏亲眷,而是各世家遣来听学的女修。


并非各家都会使女子来云深不知处听学。江厌离自知资质平平,便不欲来姑苏,怕旁人因着自己小觑了云梦江氏。宗主之女不去,同龄女修纵然有天资更佳的,便也不好说去,怕折了虞夫人面子。这样一来,云梦江氏遣来听学的,便只有魏无羡江澄为首的几名少年。兰陵金氏倒遣了些少女来,但这些女孩容色娇妍,却几乎不通灵术,与其说是来听学,不如说是金光善派来侍奉嫡子金子轩的,心思一见即明。为此还引得蓝家几名族老勃然大怒,言道使侍女来这清净地,简直是存心折辱姑苏蓝氏。最后还是蓝启仁以“有教无类”之名,未让她们回兰陵去,只请了族里年长些的女修从最简单的吐息之术教起,能通一点是一点。


几名女修本在低声言语,见蓝忘机面若冰霜地进来,登时敛目垂眉。有胆大的悄悄抬头瞥了一眼,正迎上蓝忘机的目光,急忙低下头去,粉颊却已染了绯色。


此时更尴尬的却是蓝忘机。云深不知处重男女大防,有世家子弟来听学时尤甚,唯恐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做出唐突之事。他方才被蓝曦臣一句话问得落荒而逃,先一步进了雅室,不料却冲撞了女修,心下只觉得羞愤,恨不得夺门而走。


好在他向来面冷,旁人看不出如何。再加之自十三岁起,便与兄长蓝曦臣共有双璧之名,无论出行还是围猎,都习惯了被掷花盈面,倒也不是见不得女子。略定了定神,便朝众女修深深一礼,道:“蓝湛唐突,还请众位仙子莫怪。”


身后蓝曦臣亦至,朝她们肃然一礼。一众女修纷纷敛裾还礼,衣衫拂动间玉声玎玲。


雅室内原有一架素屏,隔开堂前堂后。蓝忘机便挪了那屏风来,挡在众女修与自己和蓝曦臣之间,取非礼勿视意。


一名少女怯怯道:“泽芜君……可否闭门?”


蓝忘机闻言一怔,转而看向蓝曦臣。换在往常,若是蓝启仁需得与族中女修议事,必定是隔帷而对,且门扉不闭,避免落人口舌。此下他移屏,也算是有样学样,这闭门一事却不好为之,遂道:“不合规矩。”


蓝曦臣抬手止了他,道:“为何?”


那少女犹豫半晌,道:“不好……不好为人道。”


另一个清泠泠的声音道:“有什么不好说的?分明那群温狗无礼,又不是我们的错。”


蓝曦臣进来时便看到女修中有几人鬓发散乱,泪痕未干,似是受了委屈,此时又听得这句,心下便明了大半,道:“忘机,闭门。”


蓝忘机低声道:“可是……”


蓝曦臣道:“清者自清。闭门。”

 


见门扉闭合,一众女修才似是卸了什么顾忌,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。


这些少女大多年纪尚小,修为又浅,故而不夜猎亦不远行,只在姑苏山间辨草采药。山中有鹤,其羽可驱邪除祟,兰陵金氏善弓箭,箭尾即常缀鹤羽。物事虽好,但她们向来谨遵云深不知处“不可伤生”的规训,只捡拾落羽而已。不想今日却遇到一队温家修士,在水边射鹤取羽,溪水都被染成了淡淡的血色。一名稍稍年长的女修看不过,便上前阻拦。


那些修士自恃在岐山温氏门下效力,丝毫不将这些年轻女修放在眼里。见几位少女容貌尤美,便起了色心,言语间有轻慢亵玩之意。有嚣张些的,竟至行止不端,直扯了一名女孩过去。那少女是兰陵遣来的,本就是家奴,怕得直哆嗦,泪流满面,却连喊一声都不敢。好在聂家女修随了宗主聂明玦,性子直而烈,当场怒斥登徒子,并将那少女拽了回来。那温家修士恼羞成怒,便也顾不得什么仪态,一掌掴去。另一名欧阳家的女修站得近些,急忙护了那聂家女修一下,没有让她受此折辱,自己绾好的长发却被掌风刮到,当即散了一半。


听至此,蓝曦臣急忙道:“诸位仙子可有受伤?”


屏风外那个清泠泠的声音低低道:“阿楚,绵绵,你二人有伤到吗?”


蓝忘机辨着声音,问道:“可是聂家阿姊?”


那女子应道:“正是。劳蓝二公子挂心。”


又一人低声道:“并未。”


只二字,蓝忘机便听得她口音稍异于雅言,倒同魏婴颇有些相似。巴陵与云梦同为楚地,又听那聂家女修方才唤“阿楚”,便知这定是那欧阳家的女修。


蓝曦臣见他眼神闪烁,似是若有所思,轻声道:“忘机与这位仙子相熟?”


蓝忘机毫无防备地呛了一口,艰难道:“并无此事。”


外间沉默了许久,只听得少女低低的抽泣声。蓝曦臣微微一叹,知那名唤作绵绵的少女怕是吓坏了,一时也不催促,只静静坐在原地。垂眼却见自家胞弟无声无息攥紧了指节,平整衣料都被抓出几道印子,不由得低声提醒道:“忘机。”


蓝忘机冷冷道:“他们欺人太甚!”


这一声冷且厉,有如金石相击。外间啜泣的女孩似是被吓到,连声音都梗了一瞬,半晌方嗫嚅道:“……没有伤到。”


蓝曦臣叹道:“那便再好不过。”


蓝忘机突然道:“那温家修士人数几何?”


外间一名女修犹疑道:“似有……似有十数人。”


蓝忘机道:“究竟十几人?”


方才那聂家女修答道:“十四人。”


蓝忘机复道:“几人带剑?”


唤作阿楚的欧阳家女修应道:“人人皆带剑。故而……故而聂家姐姐也未敢纠缠,当即带我们归山了。”


那名聂家女修冷声道:“若不是怕他们伤我姊妹,当时便该剜了他眼睛!”


蓝曦臣笑道:“聂姑娘且息怒,气大伤身。”随即朗声道:“诸位仙子所言,蓝涣已知晓。共在云深不知处听学,便是我同门姊妹。今日无端受此折辱,我等断无坐视之理。近日家父闭关,先生多难,便使我暂理诸事。本该护人无虞,不想竟让诸位仙子在姑苏受如此委屈,实我之过。”


言毕,从那素屏后撤身出来,朝众女修深深一礼。


蓝忘机随在他身后,亦恭肃地低下头去。


女修们急忙还礼。有几人是兰陵金氏的侍女,在金麟台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,哪里见过世家子向自己致礼,登时手忙脚乱,面上早已红成一片。


蓝曦臣又道:“可否一问,哪位仙子是阿楚姑娘?”


见几人看向一名鬓发散乱的少女,他心下了然,朝那女修走去。离人近了,便自袖间取出一纤挺竹枝,温声道:“云深不知处别无长物,唯多青竹。方才见飞鸟惊落竹枝,也算是些春意。权借了来,且为阿楚姑娘添容色。”


他与那少女尚隔着半步距离,指尖亦不碰她发丝,只以竹枝撩了鬓边散发,复朝云鬟里微微一旋,便将那鲜碧竹枝挽进她发间。


那聂家女修在一旁看着,叹道:“泽芜君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。莫说女子了,连二公子回清河,都不时念着。”


这二公子说的自然不是蓝忘机,而是清河的聂二公子聂怀桑。蓝曦臣不由得也生出几分好奇,道:“怀桑?他却是为何要念我?”


那聂家女修抿唇笑道:“二公子向来最怕宗主,常与我说,若是有泽芜君这样的兄长便好了。有一回便教宗主听了正着。”


蓝曦臣笑道:“聂宗主如何说?”


那聂家女修道:“宗主道,他也想有蓝二公子这样的弟弟。”


她声音凛冽清楚,倒和聂明玦真有几分相似,一众少女纷纷掩唇而笑,连那一直怯生生的绵绵也眉眼弯弯,笑了出来。


思及聂明玦恨铁不成钢的神情,蓝曦臣亦不禁莞尔。蓝忘机莫名被提及,只抿着唇站在一旁,不说话。


那聂家女修又道:“二公子又还了一句,道,正是有泽芜君这般的兄长,才能带出蓝二公子这般的弟弟。气得宗主火冒三丈,在校场提刀追了二公子整整一圈。”


蓝忘机突然道:“云深不知处不可背后语人是非。”


随后,径自打开门扉,一人走了出去。


TBC


【注】


日常捏他。鸡羽的梗出自云梦睡虎地秦简日书《诘》篇,是个民间驱鬼指南23333,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法术。


  • 日常copy @刀氏女 ,云深不知处禁止不给妇女评论!嗷呜!

  • 日常希望能废话少点地迅速编完这篇】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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