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姑苏亲情向】言语(4)

  • 撕烤之后还是分章节发吧【。】


【4】周至第四

 

“魏公子是知道的,”蓝曦臣道,“云深不知处禁疾行,禁喧哗。”


魏无羡嗯嗯啊啊地应着,心下却疑:“敢情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还是来这听蓝氏家规的?”


不过转念一想,自己现在早已和蓝家小辈混得极熟,就算泽芜君此时还要罚他将那四千多条家训抄一遍,他转头就分派给小朋友们,一人抄个几十条,不出半个时辰也就抄完了,省时省心省力。


横竖这些疾行喧哗里少不得他们一份。


“近日里整个云深不知处都活泛起来。”现任蓝氏家主朝他微笑,道,“我纵使在闭关,也听得到外面的动静。”


魏无羡老脸一红。他从小到大性子顽劣,撩猫逗驴不说,见着江澄金凌这种一点就炸的,更是挑得不亦乐乎;便是前世面对冷如冰霜的含光君,也总忍不住要招上一招。唯独面对平和温柔的人,倒不好意思插科打诨,像是师姐,也像是此时眼前的泽芜君。


“魏公子远游方归,或许不知。”蓝曦臣静静看着他,道,“忘机近来似是不大好。”


魏无羡心下一凛。他想到蓝忘机苍白的脸色,和唇齿间那点盘桓的血气。


“是旧伤吗?”他急忙问道。


蓝曦臣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节,仿佛在斟酌措辞,最后道:“是,也不全是。”


魏无羡还待追问,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
“兄长。魏婴。”

 


却是蓝忘机站在雅室门口。


天色晚了,他又不见外人,少见的没有束发戴冠,只系着那条云纹抹额。黑发长长地垂下去,散在白衣上,清风一吹,月色下显出水一样的粼粼波光。


“忘机?”蓝曦臣抬头微笑,“魏公子也在这里,且进来。”


蓝忘机轻声道:“湛仪容不整,不便入雅室。兄长且先会人。”


他甫要转身,没想到魏无羡借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滚,瞬间便到了门边,一伸手,竟把他生生扯了进来。


饶是蓝忘机已经习惯了,也没料到魏无羡突然会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法子。他本就被魏无羡扯得没有站稳,一惊之下胸腔血气顿时翻涌上冲。


刹那间竟是眼前发暗,整个人朝下倒去。


“忘机!”“蓝湛!”


蓝曦臣离得近,急忙一把撑住人,手掌按在他心口帮忙平定气血。蓝忘机心口发紧,头晕目眩,想张口说话却根本出不了声,只是无力地喘息。好不容易气息稍微平顺一些,又耐不住地咳嗽起来。


魏无羡扶着他后颈,又沿着人的背脊缓缓抚着。随着自己的动作,他清楚地感觉到蓝忘机一阵阵的颤抖,心下清楚怕是碰了他鞭伤,但一时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,只得尽量放轻动作。


看他终于似是缓过来些,蓝曦臣轻声问道:“如何?”


魏无羡生硬地去掰他方才咳嗽时掩口的手,但着实拧不过含光君的腕力。蓝忘机淡淡瞥他一眼,不动声色地将袖子藏到身后去:“脏。”


魏无羡几乎要被他气笑了:“有洁癖的是蓝二公子,又不是我。”


蓝忘机皱眉,似是很不喜欢魏无羡这么叫他。正在僵持间,倒是蓝曦臣拍了拍他肩膀,温声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。忘机以后也莫瞒着魏公子。”


“以后”二字一出,此下的事情便算是轻轻揭过了。蓝忘机敛容道:“是。”


魏无羡心下疑虑,正欲继续追问,却听得蓝曦臣问道:“医修如何说?”


见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瞥向自己,魏无羡反而不避不让,直直迎上他的目光。果不其然见蓝忘机被盯得一怔,面上显出几分难得的迟疑来。


“兄长。”他淡声道,“此间不便多言。”


蓝曦臣微微挑眉,道:“我以为,忘机向来不当魏公子是外人。”


魏无羡差点笑出声,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


蓝忘机沉默半晌,终于退让似的叹了口气,答:“不动心神,平息静养。”


蓝曦臣不置可否:“忘机做得如何?”


沉默。


蓝曦臣性子温和,外人面前都少有疾言厉色,更何况是对自家胞弟。此番寥寥几句,几乎可以算得是在训人了。


魏无羡心底叹了口气。知弟莫若兄,蓝忘机不和自己说,但不敢也不会在兄长面前隐瞒。蓝曦臣更是看准了这点。今夜蓝忘机至雅室,八成本就是他唤来的。


蓝忘机默然离席长跪,一揖至地,竟是个认错的姿势。


蓝曦臣静静看着,不说话,也不容许他起身。


魏无羡身子靠着他,感到蓝忘机撑在地上的手臂不住地哆嗦,只是被宽衣大袖遮着,外面看不出来。他心里一急,直接把人掰了过来:“行行行差不多可以了。泽芜君今日叫我来,为的也不是看宗主行家法吧?”


蓝曦臣摇头:“家法要当真如此轻易,倒也好了。”


见魏无羡眼神闪了闪就沉下去,他叹了口气,又复道:“涣并无他意,魏公子切勿多虑。”

 


“我因识人有误,几乎铸下大错。顾念蓝氏清名,故而不便出关理事。近来多有劳忘机。”


示意蓝忘机起身,他看向自家胞弟,柔声道。


两人面庞有八九分相似,灯火一映,更是如出一辙的美玉之姿,不似凡人。魏无羡此时不便插话,只在一边欣赏着,忍不住心下暗赞:“果真连璧!”


蓝忘机轻声道:“兄长无需如此。”


蓝曦臣看魏无羡一眼,解释道:“时近岁末蜡祭,也该评鉴门下诸生的长进。今年多是忘机理事,我若是半道插手,反而不妥。”


他又转向蓝忘机,温言:“是我惫懒,多以俗事连累忘机。”


蓝忘机只是微微摇头,不再接话。


“思追尚在领罚思过,忘机以为如何?”少顷,蓝曦臣又问道。


蓝忘机一怔,似是没想到兄长会当着魏无羡的面提及此事,略一思索,应道:“他是蓝氏门生,按理该当同去的。我去和先生说。”


魏无羡憋了好久没插上话,此时终于得了机会,见缝插针道:“真真奇了,难得见不是景仪闯祸。此番倒轮到思追儿被罚了?”


他虽是已经拎着蓝景仪倒出七七八八,但少年人毕竟一知半解。本想趁着泽芜君在场的机会,接着从蓝忘机口中逼出点详情来。


不料那人此时却道:“亥时了,不宜再叨扰兄长。”


魏无羡:…………


他挠心挠肺,拼命朝蓝曦臣使眼色,示意他接着说。


不想泽芜君微一颔首,道:“也是。魏公子远游方归,是宜早些安歇。”


魏无羡:…………


蓝忘机起身朝蓝曦臣一礼,径自向外走去。


“也是难为忘机了。”蓝曦臣看向魏无羡,微微一笑,轻声道,“他向来不与人道这些的,此番也是依了魏公子在这里。”


蓝忘机在门口站定,回头看魏无羡。魏无羡实在是怕极了他精钢铁箍般的手劲,生怕此人直接将自己拎回去,迅速原地站起。却不防脚下踩了衣带,险些以头抢地。


“有劳魏公子多看顾。”他最后道。

 


魏无羡几步抢到门口,与蓝忘机并肩同行。


秋风里竹声萧萧,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寒蝉。他回头看去,夜色里只有雅室的灯火还亮着,拢起团温温的暗黄。蓝氏家主仍然坐在那里,背脊挺直,身影在粉墙上投出很长,几乎也是一枝冉冉孤生的竹。


那把温柔声音追着他们离开的步子:


“秋日里夜寒,忘机和魏公子且记着加衣。”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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