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涣中心】瑶台(12)


  • 忍不住搞了一些落难涣&孟瑶√

  • 逐渐从i湛到i涣【。




12.


  “而今悯善既随着我,是该说些旧事与悯善听。”


  碾尽手里紫萝,金光瑶又折了一串,却再不碾转,只在手里把玩。


  他朝那汉白玉阶上去,有女侍盈盈下来,朝二人敛衣作礼。与席上乐伎舞姬相比,这洒扫女侍姿容只可说是平平。金光瑶朝她点了点头,女侍抱帚下去,未下数阶,却又被唤住。他将那紫萝簪在她鬓边,而后微微后仰,打量过一回,似是很满意的样子,方道:“去罢。”


  苏涉不知他缘何对这女侍起意,却仍是道:“倘敛芳尊有意,我……”


  金光瑶道:“不必。”


  觉出他言下似有厌倦,苏涉明智地敛口低眉,不再说话。


  “悯善知我从前是如何人物。”他接着道,“风月之地,耳闻目见,自然惯会这样事。”



  

  桶里满是脂水,黏腻一层粉膏摇摇欲溢。孟瑶奋力将两只大桶拖到河边,哗啦一声全倒进河里。


  已是夤夜,思诗轩上却仍是满楼红袖招,掷筹行酒之声不绝。他提了空桶,从楼后沟渠边绕回来,不防踩了青苔,脚下一滑,险些连人带桶摔下去。


  忽而一连串的笑。


  背阴处一面小窗推开,有人倚在栏边,笑道:“走路看着些。跌了皮肉,可就不好看了。”


  情知自己先前连滚带爬,大抵早被人全盘看了去,孟瑶索性在阶上坐下了,将满手泥泞在青苔上擦了擦。“姐姐今日有闲,想是不见贵人光顾。”


  女人面上一僵,随即啐道:“小东西,惯会戳人肺管子。”忽地扬手,掷了一物下来。绢帕里裹了十数枚铜板,落在石阶上,当啷四散。


  “老地方,替我买些香粉。腿快些。”楼上女人说,“回来帕子还我,余钱给你。明白了?”


  生在青楼,自幼便被支使着跑这跑那,他早是习以为常,仰头应了一声。女人远远地打量他一回,掩口而笑:“瑶妹儿。”


  他几乎是跳了起来,怒而瞪去。那小小轩窗却已经合上了。

  



  苏涉道:“今日不比往昔。敛芳尊已认祖归宗,高居金麟台。旧时寒微,大可不必再想。”


  月照长阶如雪。高台下瞰,十二楼五阁迢递而起。满眼尽是琉璃瓦,明月一照,仿佛灯火晃晃,直从檐底透上来,映得楼阁通明。屋脊一列列脊兽踞坐,威势堂皇。


  天上白玉京,人间兰陵城。


  “祸福相生。”金光瑶淡淡地说,“倘我不是惯会这般事,那日便也遇不着人。”

  



  他拖着两只大桶上石阶,一路上桶底与石头磕得棱棱直响。拐过一道小巷,却见巷口倒了个人,看身形似是个年轻男子。


  思诗轩常是歌饮达旦,孟瑶看多了这种醉倒的寻欢者,早已见怪不怪。不想给自己惹麻烦,他小心绕过地上的人,又将桶也轻手轻脚抱过来。方要离开,却忽然瞥到一丝微光——


  那人脏污衣裳下掩着的,似是些值钱物事。


  青楼中人,大多拮据。女子使尽招数,从恩客手中搜罗钱财。年轻小倌也惯会见人下菜,分得出谁是出手阔绰的;更有胆子大的,盯着那只身来寻欢的客人,待人离开,便尾随去讹诈勒索。更不会放过酩酊的醉鬼,将他们的贵重财物摸得精光,却又留下些余钱。纵是这些人第二日清醒过来,也只会当自己是前夜掷金买笑,自认倒霉。


  他俯身下去,屏着呼吸,在那人襟间小心摸索起来。


  一手黏腻,他尽力不去细想那是什么。片刻后,指尖终于碰到一样坚硬物事。他心下一喜,刚要抽手出来,腕子却忽被一股大力噙了去!


  地上人忽然动了,抬膝猛地撞在他肋侧。他只觉整口气都被撞了出去,痛呼未及出口,喉咙就被抵住,立时挤作一线游丝。眼前瞬间倒转,他被人掀翻在地,后背重重撞上石头。


  眼前一片昏黑,他只依稀见到冷光闪过,而后喉口一凉。


  一柄长剑横在他颈下。那人撑在他身上,低头看他,单手推剑出鞘。


  巷口隐隐传来人声,间有呼喝与金铁交击的钝响。那人手上动作一滞,倏而归剑还鞘,整个人都朝他压下来,将他死死制在地上。


  那柄长剑硌在二人之间,又被他散乱长发与衣裳掩住。只一线森森的光,雪一样凛冽冰凉。


  “教他们走。”那人哑声道,模糊得几不可闻。


  他一开口,就是一线腥热落下,滴在孟瑶襟前,黏腻地洇开来。


  人声步声愈逼愈近。见孟瑶不说话,只是难耐地哆嗦。他似是很不耐地咬了下牙,反手攥紧了长剑。正要起身,却被颈上力道揽了下去。


  身下少年抱着他脖子,腿脚也攀上来,将他脸庞压在自己肩窝里。他只觉少年整个人都在抖,呼吸颤颤,眼泪不住地流。


  数人追上来,衣上缀饰烈焰炎阳纹。猛地见污渠边有二人交缠在一处,不由都愣了,一时间竟无人近前。


  那人仍是按剑的姿势,手肘硬生生地抵着他的胸膛。巨大的恐惧之下孟瑶抖得不能自已,也不知自己眼泪早落了满脸,只手脚并用地缠着他,脑中闪过思诗轩无数张熟悉的稚幼的衰败的女人的脸,仰在榻上枕上意乱神迷的神情,竭力地露出一个和她们一样的神情——


  不想正撞上一出活春宫,还是在脏污泥泞的青楼外巷里。那几人不由面生嫌恶,掩鼻而退。一人还冲里面狠狠啐了一口。


  人声远去,终于消失不闻。半晌,那人似是深而长地吐了口气,从他身上翻落下来。那柄长剑也失力坠地,撞出一声钝响。


  他还未及从惊怖中缓过神,佝偻在地上剧烈地咳喘,眼前发黑。忽而血气扑面,什么物事沉重地滚落身前。视线中黑翳甫散,他正正对上死人头颅一双不瞑的眼。


  惊呼脱口而出,刹那间喉咙又似紧扼。他徒然地想要尖叫,却张不开口,嘴唇似被什么死死封住了,只能挣出呜呜的模糊声音。


  那人掩口咳了两声,血从指缝间溢出来。


  “保下我。”他道,“否则在他们使我成这模样之前,我会先使你成这模样。”



  

  游廊宛转,一列提灯美人倚栏静立。金光瑶与苏涉每走到一人三两步前,那女侍便款款跪下去,玉臂曼舒,举灯及面。如此既能照亮地上,又能将她们年轻鲜颜的面庞照得分毫毕现。待人离开,她们才会站起。


  明灯次第起伏,如一线闪光的河水。


  苏涉道:“曾听清河中人道,他称自己落难为‘毕生之耻’。”


  “怎么说呢,可真是……”金光瑶幽幽地叹了口气,“一见之下,没齿难忘。”


  “照敛芳尊所见,”苏涉不由得接着问了一句,“蓝涣其人如何?”


  “不大好相处。”金光瑶转而看他,微微笑了一下,“所以我先前同悯善讲,能不正面碰他,便不要正面去碰。”

  



  他暗暗咬了咬牙,勉强稳住声音:“公子究竟何人?”


  那人倚窗而坐,手里一卷半展的书。油膏昂贵,他小心说过两回后,此人终于改了白日也要上灯的习惯,只借天色去读。竹帘合着,房里光线很暗,那人更是坐在阴影处,唯有手里书卷迎着帘间漏入的日光。卷本泛黄,越显得那指节白亮。


  屋中都只能大略看清人面,倘是在外窥视,该是觉不出里间有人。


  那人抬眼看了看他,没有应声,只将看过的半轴书卷得更紧了一些。除去饮食,几日里孟瑶几乎没见他换过姿势。半晌,正当他觉着此人不会答话了,却忽而听到人声。声气平静,略有喑哑,平白显出些倦惫来。


  倦惫之外,又似还有些别的什么,他却再捉摸不出。


  “当真要知道?”那人说,“想好了。”


  无端地一阵寒颤升上来。他下意识看向那人膝边的物事,窄、薄而长,布条层层缠裹。


  他知道那是一柄长剑。污脏布条下是错金嵌玉的鞘。几日前他便是被那光彩诱去,而后冷铁抵上喉口,天地翻覆。


  那一瞬的惊怖卷土重来。他几度开口,却没能发出声音。“我……”


  那人打断他:“你可以知道。”


  指间一道微光,书卷消失无迹。他背身过去,抬手打起竹帘,天光照亮半张脸。忽而停了动作,似是很轻地一笑:“你已经知道了。”


  他站了起来,孟瑶当即后退一步。


  坐着时不显,他比想象中还要高,一股逼人的威压。他没有握剑,孟瑶却总忍不住朝那长剑看去。


  “那么,告诉我。”那人微微眯起眼睛,缓声道,“你所听闻的。我是何人?”


  他一时竟说不出话,唯有难抑的颤栗。片刻后,方颤声道:“姑苏……公子。”


  后背冷汗如水沁。那人却没有再说话,只在原处看着他。好半晌,竟是坐回了原处。


  威压无声退去,孟瑶终于喘过一口气,不觉里衣已经透湿。


  “姑苏家主。”那人平静地说。

  

TBC.




  • 我真的好喜欢搞云深皇帝涣!怎会如此!

  • 涣丧逼阴郁的时候:说话风格无限趋近湛【。

    湛阴阳怪气的时候:说话风格无限趋近涣【。

  • 金麟台也禁止不给妇女留评论!嗷!

  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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