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华休

岁既晏兮孰华予?

【姑苏亲情向】识得春风(6)

  • 今日短更,先爹一小段【。

  • 日常吹小美人们!就算是披头散发也可吹!



【6】解释春风无限恨


姑苏蓝氏以雅正为训,时时注重行止容仪,纵使在倒立也不例外。双璧尚未换下昨夜的衣裳,仍是胡服打扮,圆领左衽,短衣窄袖,一条蹀躞带束出瘦劲腰身。三尺锦带缚紧袴褶,掖进及膝的长靿靴里。只漆黑长发和雪白抹额直落下去,散在地上,被新生的春草顶出些起伏错落之势来,青石间数道白水。


他静静看了二人片刻,道:“此下看来,你二人快要生得一般高了。倒不好分谁是兄长。”


蓝湛怔了怔,一时竟不知如何去应,下意识偏头去看蓝涣。方一动,又思及领罚的规矩,硬生生地忍住,只略略一转目光。却见蓝涣白玉似的耳廓已是红了。


二人素有双璧之名,纵然尚未及冠,在玄门中早受礼待。此时一人目光游移,一人耳根泛红,才显出些这个年纪寻常的样子,仍是两个半大的少年。


他道:“阿湛,先随我来。”


蓝湛咬了咬发白的唇,道:“与兄长同罚。”


他年岁不及蓝涣,此时已有些不支,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。靴尖上不知何时落了半朵玉兰,像只翅翼翕动的白蝶。蓝珙替他将那落花拈下去,道:“知你不怕这罚,此下便偏不多罚你,罚你阿兄。”


蓝涣道:“……你去罢。”


青蘅君微微一笑,道:“忘机。”


蓝湛沉默片刻,气力一卸,腿脚便落了地。他倒立了整整一日,起身后眼前都是花的,耳中嗡嗡直响,险些直接栽过去。


蓝珙知他此时不好受,便由他站在原地缓着。片刻后,又道:“领罚至酉时二刻,随后亦来玉室。”


蓝涣略略点头,道:“是。”

 



姑苏蓝氏历代家主的居所原为寒室,但青蘅君另择他处闭关,已有十数年。蓝涣领完罚后换了身衣裳,方朝玉室行去。遥遥望见几名白衣门生,想是晚间将去巡夜的。云深不知处虽是既往不咎,亦不可背后语人是非,但他思及白日在众目下领罚一事,仍不免有些赧然,索性在花木影子间避了。


行行停停。春日里天暗得仍有些早,待他走到玉室,已是掌灯时辰。


不想庭下却立着一个影子。这回是正立。


蓝涣不需细看,都识得那是蓝湛。只不知他为何又在此处立着,遂疑道:“忘机?”


蓝湛看向他,却不说话,身形亦不动,只是微微摇了摇头。


蓝涣不好与他多言,道:“那我便进去了?”


蓝湛点头。


较他上回来此处,玉室并无太多变化。门前两联,上云“非因非果”,下云“不起不作”。绢屏上绘着位回眸顾盼的胡姬,高鼻深目,睫毛浓长,尤显得那神情有种勾魂夺魄的美艳。眼睛同蓝湛一般,是浅浅的琉璃色。


蓝涣静静看了许久,方道:“父亲丹青越发妙绝。”


绢屏上人影一动,原是蓝珙持着只雁足铜灯,自堂后走出来。摇摇灯火里那画中人的眼波也似是动了,仿佛追随着他的衣摆。“画中人非世中人。”


蓝涣移开目光,清了案上诸多笔墨字纸,将那铜灯置在案几一角:“忘机如何还在外面?”


蓝珙微笑道:“觉着自己回来早了,心下不好过,一定要去将那余下的两刻钟罚领完。”


蓝涣一时觉得心疼,一时又觉出几分好笑:“怎的如此执拗。”片刻后又有些疑惑,他原本就罚得久些,又一路行行停停地上山来,其间该早过了两刻钟,遂疑道,“都掌灯了,时候还未到?”


蓝珙道:“本是要倒立的,这卸了力,便再撑不起来。小公子道领罚就是领罚,不减不免,既是只得正立,那便将时间翻一倍。”


蓝涣:…………


蓝涣道:“忘机胡闹,父亲也由着他来?”


蓝珙朝他眨了眨眼,道:“平日里你们先生管得严,这不允那不允,我可不得由着你们些。”


道理虽是有几分,却也不是这样算的,蓝涣默默想着。云深不知处在山间,日头一落便有凉意,他听得外面风声簌簌,怕蓝湛只穿着件单衣着凉,又不好劝人进来。


蓝珙见他频频朝庭下望去,难掩担忧之色,心下便已了然,笑道:“他十五岁了,又有如此修为,哪里这般容易就凉着?你可真是他阿兄。”


蓝涣急道:“可是……”


青蘅君却不听他多说,随随一敲案角:“手。”


他这般说话时极似蓝启仁,纵是蓝涣,也不由得心下一凛。众人都道他天资又好,又肯下苦功,一言一行皆是子弟表率,且是宗主嫡亲的大公子,定是从未挨过罚的。实则他也被结结实实敲过几回,只后来年纪稍长,心性也渐稳,蓝启仁便也不如何敲他了。像今日这般在众目下斥责几句,已经算是罚得重的。


蓝涣抿了抿唇,方伸手出去。蓝珙看他神情,便知这孩子怕是做了挨罚的准备,不由得觉着有趣,故意道:“换另一只。”


他指尖还拈着那半朵玉兰,落花尚带了一小截短枝。见蓝涣将另一只手摊平递上来,他便拿花枝子轻轻一挑蓝涣袖口。雪白大袖沿少年小臂直落下去,便显出腕子上那道鲜艳血痕来。


蓝涣一惊,本能地想抽回手,被青蘅君似笑非笑地一眼扫去,便没了动作,只僵在原处。


蓝珙道:“你们先生手劲够大。”


蓝涣垂首道:“先生并非有意罚人,只是……”他本想说“只是敲断了半截戒尺”,思及这话着实不够雅正,连带得蓝启仁也一并不雅正了起来,遂缄口不语。


见他平摊着手,仍是个领罚模样,蓝珙不由得叹了口气,又拿那花枝在他玉白掌心轻敲一记,道:“还说阿湛上赶着挨罚是胡闹?我看便是被你这兄长教的。”


案上那雁足灯是铜的,燃得久了,连下面的承盘也一同微微发热。承盘里置着方小小的瓷盒,有淡薄的药草香气逸散开来。


蓝涣见他拈了那瓷盒揭开,知他要给自己上药,登时便红了耳根:“我自己来。”


青蘅君从善如流:“好啊,那大公子便自己来。”

 

TBC

 


 【注】

日常祸祸古人。玉室和那两联的梗来自《为亮法师制<涅槃经疏>序》:“非因非果。不起不作。义高万善。事绝百非。空空不能测其真际。玄玄不能穷其妙门。自非德均平等。心合无生。金墙玉室。岂易入哉。” 


  • 希望下一更可以一次爹完此篇【。

  • 日常copy @刀氏女 ,云深不知处禁止不给妇女留评论~ 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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